臺灣身心中軸覺察發展中心

因學會珍惜自己而變得勇敢

陳力瑜(臺大身心中軸覺察初階班學員)

儘管與其他許多同學一樣這門課的課程大綱都還看不懂就來了,但來了之後不僅得到許多鼓舞,還擁有了自己鼓舞自己的能力,感覺自己這學期好飽滿也好幸福。回顧了這學期的反思報告,再次回頭走過一遍,看到自己當初成長的過程。

練習狀態的改變:從質疑、執著到接受與自在

原來我曾經是那麼不習慣腦內安靜的感覺,也曾經不斷詢問自己做得對不對、好不好,像是自己曾在反思中寫下「練習到後來好像唯一會不小心出現的意念就是「什麼是浮現雜念呢?」會有一種很空的感覺,可能因為還不太習慣那種狀態,空太久了就會出現那種「所以我這樣到底有沒有放空了」的疑惑。」原來我也曾在練習時很執著於疼痛:「右側靠近肩胛骨下方的肌肉在進行單鼻孔呼吸後一段時間會開始疼痛,疼痛讓人有無法完全放鬆放空的感覺。」現在這種感覺幾乎不會出現了,慢慢學會讓疼痛靜靜地在那裡,即使總是感覺到它也沒有關係,逐漸接納自己的身體,接納自己的疼痛,願意與它共存。也不再那麼在意自己做得好不好、有沒有達到目的,總是質疑自己的批判性思維少了,學會不管好的或壞的,都讓它慢慢過去。

身體的變化:從拘束到靈活、自由

最讓我驚訝的是在看到有關練習踏步時的紀錄:「一開始還沒有很能抓到踏步的要領,可能一方面也擔心自己的大拇指會不會痛,所以就沒有很能放開來踩步。」可能因為這學期我的腳趾甲溝炎實在是好得太多了,我只記得曾經有多麼的痛,卻不記得從小學以來,我的生活有多麼受到它影響,曾經的我做每個動作時有多麼小心翼翼,曾經的我在人多的地方會有多麼緊張、不斷關注著會不會有人踩到我的腳,這些我都幾乎要忘記了。還記得最後一堂做的最後一個動作就是踏步,那時我放開心地邁開來大步踏,一邊在心裡想著這學期真好。我以為我清楚知道自己有多麼珍惜這些事物為我生活帶來的改變,但原來我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清楚記得。突然很想回去抱抱以前那個連踏個步都要猶豫的自己,我感覺現在的自己好自由。也更能靈活使用身體了,踏步時也不會去思考究竟有沒有抓到「踏步的要領」了,我會知道動起來的時候就該是那麼回事。

 

在肢體運用上真的能看到很多進步,原來我也曾掙扎於手貼中軸時身體左右不平衡的問題,像是「左右不平衡是我在這個動作中會感覺到有困難的地方,因為要花力氣在平衡上,時常會出現在移動手的過程中有些顫抖的情況;偶爾手會不自覺的打開一點點、沒有一直雙掌緊碰,等到發現的時候又趕快合掌起來。我感覺自己做這個時動作不太流暢,眼睛會一直不小心往上跑,然後發現的時候又再次把它壓下去。」還記得最後一堂課上我練習手貼中軸時是好享受也好流暢的。可能因為脊柱側彎的關係,背部兩側肌肉不平衡,生活裡時常伴隨各種痠痛,這些都在這一學期的練習裡好轉了許多,而我卻是如此不自覺。

面對自己的改變:從逃避到珍惜與勇敢

最後兩週的時候,思考了許多有關我整個人與回憶過去的事,也是在整理上台報告的時候,發現了好多自己不曾去思索的事,更加了解了自己。曾經,我的生活裡充滿了疼痛,穿鞋子的、走路的、戴鐵衣的、抽骨髓的、被媽媽打的,那些我都逃不走,只能去習慣它們,習慣它們伴隨著我的生活,也習慣有些疼痛會無預警的降臨在生命中。但我好像因此變成一個多數時候很正向的人,做起事情來格外認真投入,格外用心也努力,上週我在家裡翻到小時候的日記(竟然從93年斷斷續續寫到104年,卻還是被我忘得很徹底),上面記載了滿滿關於我如何努力專注於手邊的事情以幫助自己忘記開刀的事、忘記別人看鐵衣的事、忘記媽媽的事……,許多日記都以痛苦開頭,以鼓勵自己奮發向上、忽略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做個好人來做結尾,像是「只有我會感覺到這是痛苦的,如果我不記得它,不執著它,那麼它存在於這個世界裡就不會是痛苦的,就像爸爸說的無我相一樣。」我成為一個努力的人,做很多事都是為了要忘記我自己,很多時候我成功做到了這件事,卻也有很多時候我害怕地躲起來,不想面對這個世界,同時卻也認為自己的逃避是可恥的,不斷責難自己,卻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學期我好像慢慢找到一個答案,一個關於回歸到我自身的答案,就像在最後一次反思報告裡寫到的一樣,練習身心中軸讓我找到一種方法去面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苦痛,讓我學會和它們相處,面對屬於我自己的一切,我知道要怎麼樣讓我自己變得好過一點,而不是想盡辦法去忘掉它們。

 

「一直以來本就對自己充滿問題的身體處於一個半放棄的狀態(因為總感覺它是不可控制的、時常沒有原因的發生些什麼事),掏空後更是不知道該怎麼恢復,有一種空洞的疲憊感,找不到自己、無法回歸到自身去看自己究竟怎麼了、或是需要甚麼。那是一種很浮動的感覺,歡喜跟悲傷都很浮,沒有根;好像有時因為完成了某些階段性的大任務而應該感到快樂,但那樣的快樂卻好像進不到心底,很表面、抓不住……。這個學期就不是這樣了,深深的不一樣,做甚麼都還是認真和熱情,但卻是很扎實的,不管是快樂或是難過,都有回歸到我這個人本身,而且許多幽微的感受都變得很細膩、有存在感,不是被忽略的。還有,我知道要麼照顧自己了,我學習到一個對待自己的方式,學會珍惜自己,面對生命裡的苦痛,好像因為知道要往哪裡走、要怎麼安慰自己,所以不那麼害怕承接那些事物了。」

 

我真正的學會要怎麼照顧自己、珍惜我自己了,即使在這個過程中,許多有關過往不快樂的記憶不斷湧現,卻也不再害怕了。我變得勇敢了,我感到很平靜而且滿足。在整理反思報告的時候,發現有一段我曾寫下的關於腳抓毛巾的話讓現在的我很有感觸,就像整個學期的縮影一樣,也像我這些年來的生命縮影一樣,以此作結:

 

「在這個過程中會感覺自己被給予一段凝視自己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很安靜地看著自己軟弱的腳,試著去感受它、掌握它,過程中有顫抖也有疼痛。在敘述這種奇妙的感覺時,我又忍不住聯想到一些事,我想這種感受之所以奇妙又陌生,很可能是因為我很少有機會安靜地注視自己的軟弱,且在感受它的同時試著往強壯的路上前進一點點。」